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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让陈家成为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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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月初冬,来安城里下了第一场夜雪。
翌日清晨,刚推开窗,便见满目雪色与曙光交织,绘就成了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古砖青瓦,长亭旧廊,飞檐画栋的屋脊上覆满了白白的一层厚雪,蜿蜒缠绕的木栏也被染成了入骨的白色。
院中红梅刚打了花骨朵,就坠挂了透明的霜花,红蕊褐枝,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这是青云宗里见不到的美景,宗内常年四季如春,有的时候倒也显得颇为单调。
陈最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任由小厮给自己束了顶极为隆重的流云鹤尾冠,雪色的冠带垂在肩头,与墨色的发绞在一起,更衬得容颜俊雅,如玉温润。他略略抬眸,表情温和,却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清疏。
“公子,今日天冷,还是把这个披上吧。”
铭溪取来一件墨蓝色的鹤氅,见他点头,才神色祗恪地为他披在肩上。
一旁的铭悠恭候在帘门处,小声纠正道:“你怎么还叫公子?待会典礼一结束,以后可就都得叫家主了!”
铭溪一愣,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这平常叫惯了,一时改口倒有些不习惯。”
陈最直起身,用一柄象牙骨做的嵌丝白扇挑开珠帘,面色淡然地走了出去,“不用,就按以前的称呼就好。”
两人怔了一瞬,随即一左一右地跟了上去。
宗祠里,各个陈家重要人物都已经到场,原本的一些喧闹,也在看到那个颀峻修伟的男子时,尽数息止。
这突然宣布要授让家主之位,陈家众人都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陈最之前进阶元婴失败,不免有一小部分人颇有微词。
但陈最本就是被培养多年的陈家继承人,继承家主之位乃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再加上陈祈年极力拥趸,威严震慑,场上一时间倒无一人敢出声置喙。
陈祈年站在祖宗牌位前,面貌严肃,眼神却慈祥和蔼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他早就想把家主之位让出去了,只是陈最一直推辞才拖到了现在。虽然不知道孙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让了这家主之位,他以后的日子就能轻快不少,陈家也总算能有新的主心骨来主持引领家族向上了。
至于陈最渡劫失败的事,陈祈年并不在意,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坡坡坎坎的呢?
陈最向陈祈年行了一礼,又看了看牌位,撩起衣摆笔直一跪。
他对所谓的家主之位并无兴趣,但前世所吃的亏,让他明白,只有将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娶自己想娶之人,而不是一味地去跪地恳求别人。
他生于陈家,长于陈家,肩膀上天生便承担着巨大的责任,他也被教养的很好,克己复礼,循规蹈矩,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上,仿佛是一个最完美的家族工具人。
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被人左右人生了。
他会做一个好的家主,可同样的,陈家也可以成为他手里最快的一柄刀。
仪式一步步进行,陈祈年拿出族谱、家训娟轴,印章及象征家主的玉指,训词声随之传来,低沉肃穆。
这般端重场景,他却想到了那个少女,不知她可会拆开他给的那封信呢?现在又出关了吗?如果去找她,她还会像上一世一样不愿见他吗?
他心里忐忑又酸涩。
“……心为修道之本,心若止水,波澜不惊。汝应以心为镜,常拂其尘,以照真我,以明真性……”
心若止水?
前世在她故去的那些年,他已经心若止水太多年,已经够了,再也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他喜欢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这样鲜活、明显的律动才能让他感知到自己还活着,而不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
训词完毕,陈祈年收起娟轴,将乌金色的玉指戴在他拇指,声音隆重地宣布,“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陈家第十二代执任家主,从此以后当以家训为镜,自照自省,自勉自强。铭记先贤之志,光大吾族,使族望之名,流芳百世。”
他低头一礼,“是,孙儿谨记。”
陈最站起身,长身鹤立,步履泰然地走出祠外。
天色明亮,雪落在眉间,带着微凉寒意,周围恭贺行礼了一大片,也跪倒了大一片,说着无外乎“拜见家主”之类的敬词,众星捧月之下,他的心却只有一片寂静。
继任典礼后,便是宴会,但陈最这个主角却没有去参加。
院内,覆了白雪的红梅褐枝下,修长干净的指背上停了一只透明的灵蝶,映着瓷白的皮肤,缓缓化为了一行小字。
他垂着眼睫,唇角轻弯,秋水般的长眸里似染星光,“已经出关了吗……”
顿了一会儿,慢慢抬眼,眸光略沉,声音也冷了下去,“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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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三人到达主殿的时候,却不止看到了陈焕枝,还看到了陈最这个大师兄。
靛青白底的广袖长袍,上绣华丽山月,腰间坠着墨红腰佩,依旧是温润脱俗的模样,正在向上首的长泽风行礼,“师叔。”
似是听到动静,微微侧首朝她看来,嘴角弯起,眸中宛有澹澹水色。
一旁的陈焕枝穿着打扮倒是落落大方,身上被鹿呦揍得伤也好地七七八八,只不知为何,眼里布着战战兢兢的不安之色,尤其是在看到陈最这个哥哥时,竟会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恐惧,平常最爱粘着他,此刻却离地远远的。
鹿呦在看到陈最的那一刻,下意识便想转身离开,可当着长泽风的面,不好露出异样,只能强行按压了下来。
乌林不知他俩纠葛,神色还带着因‘陈焕枝可能要找茬儿’的愤懑。
云晨却是猛地攥紧了拳,浅色眸子泛起幽然冷意。
呦呦以前,喜欢过他,而且还是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他。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开始发闷,薄唇也紧紧抿起,他侧眸用余光去看她,看她面色冷淡,方觉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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