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那边,许明意抬起头来,眼神微亮。
太子确实已经没有心跳了。
但是心口处尚且存有一丝温热之感——只是这孩子过分体寒,几乎已经叫人察觉不到。
裘神医曾经说过,溺水者,即便呼吸心跳俱停,但只要心口处还有些许温热,那便或许还有得救!
许明意当机立断,将手掌叠于男孩子胸口,重重地按压下去。
下一瞬却是皱眉。
不行,她体内长眠草的毒还未完全解得干净,力气根本不足以让她持续做出按压的动作——
她急忙问:“不知几位太医当中可有身强力壮者,可帮殿下按压心口?”
几名太医互看一眼,脸色复杂。
这女孩子看起来确实像是略通急救之法,可太子已经救不回来了,谁能当众陪着她一个小姑娘来胡闹?
“让老夫来!”
人群中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镇国公起身朝着孙女大步走了过来。
在场论起身强力壮,他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昭昭即便真是在胡闹,那结果也该由他这个祖父来担着!
看着自家祖父利落地跪身下来,两只蒲扇般的粗糙大手完全覆盖了太子瘦小的胸膛,许明意反倒担心起了其它:“……祖父,您手下留意些,将殿下的胸膛压下至多三指即可,力气不宜过重。”
许启唯正色点头,配合着孙女交待的按压速度一下下用着力。
许明意却再次看向人群中。
不远处刚走近的吴恙见她神色焦急,显然是还需要有信得过的人相帮——
可在场这些官员,一个比一个要墨守成规又精明擅算,许世子今日未曾前来赴宴,肯帮她的无疑也就只有镇国公一个了。
至于宫人太监,信不过她是一条,没有这个胆量去支撑着配合她也是一条。
而她这般在人群中逐个望去,需要的显然是一个有能力又足够冷静的帮手,而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顶上。
这么一说——
竟突然觉得好像只有他能帮一帮她了?
这个想法让少年微微皱眉。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更何况躺在那里的男孩子显然已经看不到什么生机了。
吴恙负在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视线下意识地环顾四下,意外对上了皇后投来的目光。
看清对方眼中的暗示之意,少年颇觉意外。
姑母竟是想让他出面相助?
也是,太子虽非姑母所出,却也是姑母看着长大的——
罢了,既是姑母的意思,他就姑且听一回吧。
看着侄子大步走向了许家姑娘,皇后眉心一阵狂跳。
这孩子怎么回事,竟是看不懂她方才的眼神是在暗示他不要出这个头吗……!
许家牵扯进来,已非她乐见,方才她眼瞧着阿渊似有几分想要出面的意思,这才赶忙给予了眼神制止——
定南王世子看着这一幕,亦是险些仰倒。
这臭小子是觉得近来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定南王世孙贪慕许家姑娘美貌’的传言还不够可信,上赶着要在人前再证实一遭么!
“我能帮上什么忙?”
吴恙在太子身侧半蹲身下来,向许明意问道。
“有劳吴公子替殿下吹气——”许明意语速极快,手中擦拭银针的动作未停。
吴恙了然点头,当即取过一旁太医们方才带来的苇管。
他虽是世家出身,经历却非寻常世家公子可比,以苇管吹气救溺水之人他也是见过的。
见他将苇管一端对准了太子右耳,许明意忙道:“不是耳,而是口——”
眼下已是迟了许多,以耳吹气之效本就甚微。
吴恙还来不及愕然,又听女孩子交待道:“用苇管太慢了些,还需直接以口对口来渡气!”
“……”
少年震惊地看着她。
以口……对口?!
他……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少年强忍住起身离去的冲动,艰难地看向替太子按压胸口的镇国公,一句“不如我同国公换一换”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也隐约知道,按压胸口这种动作不可贸然中断。
见女孩子近在咫尺的白皙脸颊之上满是汗水,少年心一横,咬牙倾身凑了上去。
许明意一副救人心切的模样,他若不做,只怕她情急之下甚至有可能自己来——大庆民风固然开化,但男女以口渡气在世人眼中到底太过出格,虽说是为救人,然姑娘家的名声同样要紧。
她的名声本同他无甚关系,然而在宠孙女这件事情上毫无原则的镇国公回头怕是要将这笔账算到他头上来——
……谁叫他上了这条贼船!
吴恙替太子渡起了气,起初尚能察觉到四下投来的略有些异样的目光,然而很快便无暇去顾及了。
真正做了,便只觉得是在救人了。
许明意将一根根银针刺入太子体内,却在拿起最后一根银针时有着短暂的犹疑。
渡气与心口按压皆是补救的手段,因先前耽搁了最好的施救时间,眼下她只能行一记险招——
但太医们先前的举动,也并非都是无用功,至少确实排出了大半积水。
见她将那根银针刺下,数名太医眼神震动。
这小姑娘下起针来毫无章法可言,这最后一针更是直刺要害穴位……这好在是太子已经断气了,若还当真活着,只怕反倒要被这许姑娘折腾的没命醒来了!
可怜的太子殿下啊,死了竟还要受这等折磨玩弄!
可谁叫人家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呢,有此举动,一把年纪的镇国公非但不知阻止,还在这儿卖力地助纣为虐!
还有那被美色所迷的吴世孙……为了讨好爱慕的姑娘,竟连世家的清高体统都不要了!
这边数名太医痛心疾首,不抱希望却也无意阻止这一切的庆明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看向了那跪在太子身边痛哭流涕的内监。
一侧的太监总管李吉会意,厉声道:“将你今日同太子殿下分开的经过如实说一遍!不可有丝毫隐瞒!”
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要查问清楚!
内监竭力止住哭意,声音沙哑悲痛:“奴得了太子殿下吩咐,便赶忙回了东宫去,奴一心只想着要回去替殿下取贺礼,一路是跑着回去的,全然不敢有丝毫耽搁啊!”
“你侍奉殿下身边多年,明知殿下体弱,处处皆要当心留意,此番怎敢让殿下身边无人伺候看护!”
“是奴一时急得糊涂了……”内监将撞破的额头再次抵在地上。
“李公公……他……他撒谎!”忽有人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