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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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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皇帝一听出了大事,竟险些要摔下马来。

  难道是张静一被打死了?

  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解释。

  他脸色煞白一片,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天启皇帝和张静一朝夕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可张静一先是杀贼,后又救驾,更给天启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人都算是年轻人,彼此也曾深谈过,关系可谓是亲密了。

  现在转眼之间,黑发人要送黑发人……

  天启皇帝提着鞭子,上前挥舞着,怒吼道:“出了什么大事?”

  这金吾卫的禁卫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陛下龙颜大怒至此,他后悔自己来急报,可此时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午门之外,有人厮杀。”

  午门……乃是禁地。

  虽然午门外是允许有人出入的,可并不代表,有人敢在那里厮杀。

  至少这午门的禁卫们,就已紧张起来,立即关闭城门,入宫禀奏。

  厮杀……

  有人谋反?

  一听到这个,天启皇帝显然是不相信的。

  这大明朝敢造反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他既是大怒,又是急不可耐:“去午门。”

  后头的魏忠贤人等都是一头雾水,只好匆匆跟随着天启皇帝至午门。

  而午门这里,所有的禁卫已上了城楼,一个个预备好了刀枪剑戟,无数甲胄鲜明的卫队开始出现在女墙之后。

  此时,天启皇帝要登上城楼,忙是有人上前:“陛下,此地危险……”

  天启皇帝怒道:“滚开。”

  一天下来,接二连三的噩耗,已让天启皇帝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继续登上城楼,自城楼上朝下看去。

  果然……他看到许多黑乎乎的身影,正朝着午门而来。

  还真有人谋反?

  天启皇帝神色冷峻,此时又联想到宫外生死未卜的张静一,脸色便更冷了几分,眼眸继续死死地盯着城楼之下。

  不过等那些黑乎乎的人影近了一些,有人不由道:“陛下,那……莫非是勇士营……”

  显然,开始有人认出了这些人的甲胄。

  勇士营乃是宫中的内卫,平时驻扎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内卫的营房,还有一处,就是紫禁城和西苑。

  勇士营……

  天启皇帝回头,却见魏忠贤也在张望,天启皇帝不由道:“是今日派出去的勇士营?”

  调动勇士营,乃是御马监的权力,今日演习,御马监下了文,命勇士营出宫,这事儿……当然得问魏忠贤。

  魏忠贤心里想,这些人已经回来了?

  不过……看着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样子,感到很是奇怪,而且这样急急忙忙,也蹊跷得很。

  按理来说,调动的勇士营即便入宫,也是有规矩的,需要提前派出人马,与宫中的禁卫接洽,而后得到御马监的准许,最后再成群结队地入宫,进入到指定的岗位。

  现在这状况关系到了勇士营,又联想到这一次勇士营是奔着收拾张静一去的,魏忠贤则一副忧愁的样子:“陛下,这是御马监的职责,奴婢对此……不甚了解。”

  站在魏忠贤身后的,是一个御马监的小太监,这小太监本是听闻午门外发现了异常的情况,慌忙赶来的,只是现在陛下和魏忠贤在此,他不敢随意声张。

  现在听了九千岁这话,顿时两股战战,吓尿了。

  天启皇帝则拉着脸,因为这个时候,又有了新的情况。

  在那三三两两的勇士营健卒身后,显然还有人……而这些人……速度显然比勇士营的人要快了许多。

  虽然远远的看不清人,可瞧着,那些人身上所穿戴的,却是鱼服的模样。

  是锦衣卫……

  一个小宦官失声道:“锦衣卫打内卫啦。”

  当然,这声音很轻,而且越到后头,越没底气。

  他们确实看到在打人。

  其中两个勇士营的人被追上,紧接着便是被人拳打脚踢。

  而跑在最前的几个,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百户带着三五个人,一路疾跑,起初他们以为……锦衣卫不会追。

  可哪里晓得,这些家伙居然穷追不舍。

  这可把周百户吓坏了,他是百户,若是被逮着,还不打个半死?

  不过……他本来就在后队,跑的也及时,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的速度比其他的人快,便绝不可能有危险的。

  可又一个可怕的情况出现了。

  那些校尉们固然是追上一个便一阵痛打,直到将对方打趴下,可这头一打完,这些家伙又继续追。

  每一次周百户觉得跑的差不多了,以为安全了,可一回头……却又看到不知从哪里,一队校尉追了上来。

  这些疯子啊,他们是牲口吗?

  这一路,七拐八弯的,也接近跑了十里的路,周百户其实早已累瘫了,可若不是因为怕被打死,激发了他无穷的潜力,平日里只怕跑一半的路程,也要趴下的。

  周百户大抵觉得,自己往宫里方向跑吧,只要靠近了午门,对方就不敢追来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接二连三的失策了。

  好像……彼此有杀父之仇一样。

  更可怕的是,后头那些校尉,居然跑起来还很轻松,一面在追,偶尔追上一两个,精神奕奕的把人打个半死,又继续追击,口里还大叫着:“再不站住,今日便打死你。”

  这真将周百户吓坏了,心说我不站住也要被打死啊。

  其实周百户已觉得自己的两腿像灌铅一样,不断的粗重呼吸,舌头忍不住伸出来,像二哈一样。

  体力耗尽……眼看着午门遥遥在望,却悲催的发现,对方还能大吼大叫,这……这岂不是说……这些家伙们……还生龙活虎?

  这可已是跑了十里路了啊!

  周百户若是知道,这些锦衣卫的‘牲口’们,每日都要被带着先晨跑个七八里路,知道他们跑完,用过了早饭,还有一天的操练等着他们。若还知道……这些人这小半月,都是绑着沙袋去晨跑,身上负重五六斤!他就绝不会妄图想跑了,毕竟,拿自己的爱好去比人家的专业,这是找死。

  若他知道这些,说不定他早该趴下,很干脆地跪在地上求饶了。

  而绝不会折腾到现在。

  周百户的步伐,已经越来越凌乱,踉踉跄跄的,身子开始东倒西歪。

  午门在他眼里,一直都很近,好像近在咫尺,可在脚下,却像是在天涯海角一般。

  他回头,见一队提着哨棒的家伙,依旧扑哧扑哧的追来,甚至还有人朝他大吼:“你跑呀,让你跑。”

  嗡嗡嗡……

  周百户空白的脑海里,霎时作响。

  这些家伙……像是在猫戏老鼠。

  “……”

  终于,他跑不动了,不是他不想跑,是真的没有了气力。于是继续伸长了舌头,就好像吊死鬼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只能指望着,此时因为靠近午门,这些校尉不敢越过雷池。

  可对方很快矫健地追了上来。

  为首一个,当头一棒,便朝他的脊背上一棍下来。

  啪……

  周百户闷哼。

  即便是跑了这十里路,这群牲口……他们……他们居然还有这样的气力。

  周百户在闷哼之后,随即后脊的疼痛难受,下意识地发出了哀嚎。

  “这是个百户,来人,架起来,咱们张百户说了,这是演习,不要放过这些狗东西,快,架起来,杖二十……”

  几个校尉的气息还算均匀。

  事实上,他们甚至觉得今日所耗费的气力,比往日的操练还轻松一些。

  要知道,他们平日里的操练,可不只是要负重长跑,最难熬的是队列,在队列里纹丝不动,对于人的意志是极大的考验。

  可现在……人不是还可以动弹吗?

  他们直接动手,将周百户翻身过来。

  周百户口里大叫着:“爷爷饶命。”

  若是以往……周百户还是很硬气的,不就是挨揍吗?当兵吃粮,挨揍算个什么?

  可今日,他是真的服了,现如今只是服服帖帖的。

  可一听杖二十,脸都绿了,这些牲口下手没有轻重的,这杖二十,怕是小命难保啊!

  可显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随即,又一棍落下。

  啪……

  啪……

  一旁,还有人说风凉话:“你这算是运气好的,咱们张百户好脾气,没说打死你们,我们从前演习,都是要见血的。”

  回复他的,只有周百户的哀嚎连连。

  ……

  站在城楼上的天启皇帝,此时不免一脸懵逼。

  这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一场谋反了。

  更多的像是……军中的内斗。

  这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有时各京营或者是内卫彼此之间有矛盾,打一架,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

  随即天启皇帝生出了无数的疑问,不禁道:“那挨打的,是勇士营?”

  “是的,看着像,陛下。”

  “那打人的,是锦衣卫?”

  “对,看着很像。”

  天启皇帝又狐疑道:“莫非是清平坊百户所的?”

  “这……不太像吧,清平坊百户所距离午门远着呢。”城楼上的守备道。

  此时,他正紧张地按着腰间的刀柄,不过现在总算确定了状况,便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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