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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钧想起，每年过年前，军中去买肉都要花平时两倍的价钱。
“把这些肉拿到凤阳城去卖。能再赚一笔钱不说，若肉真的有毒，也好叫凤阳百姓看清那渡厄邪魔的真面目！”
“大人果然妙计！”
千户奉承道，然后领了亲兵去办此事。
完全没想到，他们的所有选择，全在陈青竹的算计之中。
没多久，封闭的中都大营里，有一则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这一天，营房内的包打听一脸激动地跑了回来：
“我刚从七十八卫那边听到一则消息！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童安良众人一脸莫名：
“什么是真的？”
“渡厄神尊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边已经没有军户制了，全是营兵。原本的超过三十五岁的老兵，每个人都给了三十两银子让回家，回家后，他们就会和普通百姓一样分得三亩地。”
“神尊当时还没说全，他们那边到了五十岁，还能每个月都领到奉老银！”
“归顺神尊后，作战有伤残的，也能多拿二十两银子呢！”
“要是打仗缴获了战利品，有三成都可以按照战功分给普通士兵，那边好多兵都富得流油！”
童安良和其他几个老兵，对此事最为关注，按捺着激动问道：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这消息是有人听到留守大人的亲兵们闲聊知道的！他们前几天把神尊发的腊肉拿到凤阳城去卖，听到好多百姓在议论此事呢！”
“而且，我有老乡是亲兵营的，我去问过了，真的是这样！”
那包打听笃定地道。
每个百户所里向来都有那么些消息灵通的人，这包打听就是其中一位。
他说的话，向来可信度很高。
为了让众人相信自己的话，他又将从老乡那里打听来的话学了一遍：
“你们道为何我们调到凤阳来后，军营就完全封闭，不许与外人接触，原来是怕我们听说渡厄神尊治下的事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幡然醒悟，觉得他的话越发可信。
士兵们个个面露羡慕之色。
“照这么说，渡厄神尊治下的兵能拿这么多钱，回去以后定能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那可真像那些营兵招募的时候说的，牺牲一人造福全家啊！”
那包打听却是一挥手，道：
“都不用他们回去以后，就算不靠他们，他们的家人如今日子也很好过的！”
他说起神尊治下的人均三亩田地，两成赋税，又说起神尊带回的仙粮给普通百姓们家中带来的变化。
末了又道：
“凤阳城里之所以那么多百姓议论，就是因为渡厄神尊治下的猪肉都卖到凤阳来了。”
“以往过年的时候，哪年猪肉不涨到四五十文一斤，今年因为渡厄神尊治下猪肉多，导致凤阳的肉价都降了不少。”
所有士兵都听着不由满心神往。
“渡厄神尊说是以解救百姓苦难为使命，原来是真的！”
“就算是身为她治下的普通百姓，竟然也可以过得这么好！”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
他们若是也在渡厄神尊治下该多好啊！
这样的一幕，在中都大营很多营房里上演着。
当然，世上没有如此凑巧的事。
看似无意间流传开来的消息，实则是张六花了数万两白银，特意收买了中都大营里的一些士兵散播出去的。
这些人是去年就开始接洽的，如今借着中都大营有亲兵出去卖腊肉的契机，这才让这些人行动起来。
渡厄神尊亲临军营送钱送肉的事情，原本已经偃旗息鼓，如今却因为这一则消息再次在士兵们心中掀起波澜。
这样的波澜，在困苦的底层军户们心中，无疑是点上了火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便是在这火堆里丢下了一堆震天雷。
*
按照中都大营的惯例，每月二十，都是营中规定的发饷日。
哪怕军饷被以各种理由克扣大半，但依旧是所有穷困军户仅有的一点希望。
然而，腊月二十这天，他们从早上等到中午，都丝毫没有要发军饷的迹象。
许多人去问，却得到一个惊人的答案：
军饷库被盗了，要等朝廷重新拨钱！
这让本就憋着满肚子火气的士兵们，顿时就炸了。
往日里也是这样，说朝廷拨的军饷还没到位，就时常拖欠他们的军饷，有时候拖着拖着就少发一两个月。
再怎么过年的时候，也会多少发点钱的。
可如今，却是越来过分。
临近年关，依然一文钱不发！
还编了个狗都不信的荒诞理由。
说什么军饷被盗，在士兵们看来，不过就是那些狗官贪心不足，要吞没全部军饷的借口。
往日里发军饷的校场上聚集着上万士兵，个个满腔悲愤与怒火。
有人登高一呼道：
“兄弟们！这些狗官丧尽天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反了这该死的朝廷，去渡厄神尊治下过好日子！”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
“对！反了朝廷，去投奔神尊！”
渐渐的，零散的呼声逐渐整齐划一：
“反朝廷！投神尊！”
“反朝廷！投神尊！”
呼声震天，气势骇人。
在校场旁边监视的留守亲兵赶紧将此事上报。
帅帐之中，亲兵将校场的情况禀报给了杨万钧。
杨万钧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群暴军！直接让神机营包围校场，把这些闹事的全部用大炮轰死！”
一位千户连忙拦住了他：
“大人！万万不可！”
“就算我们有炮，可仅仅只有四五十门，大炮笨重，每填一发要不少时间，只怕不仅不能镇压所有乱军，还会引起更大的哗变！”
“以属下愚见，或许可以先从留守府拿点钱，发一部分军饷，先安抚住绝大多数兵，再拿那些领头闹事的人问罪。”
然而，听到这话，杨万钧的怒火更盛：
“留守府拿钱？”
“本官的留守府同样一夜之间被搬空了所有钱财，本官上哪里拿钱发军饷！”
帐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万钧。
“这……这也太巧了！”
言外之意，却是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不少人都觉得这是杨万钧为了不从自己口袋里拿钱发军饷的借口。
杨万钧的脸更黑了。
连他的亲信们都这样想，其他士兵更不可能相信。
身为沙场老将，他很清楚，若不尽快镇压校场的暴动，很可能会造成整个营区的哗变。